第 14A 期
方猛
□王丁
一
张向东最近人心惶惶,给自己找了不少麻烦。到底是什么事呢?性。朋友们在一起喝酒,见他心不在焉的样子,就调侃他,怎么了?性就不能享受一下吗?张向东哈哈大笑,真是他妈性啊。他给儿子买了一套一百二十多万的房子,付了四十万首付,剩下的需要办理住房公积金贷款。这个贷款,还真没有说的那么容易,他在县城、市里、省城里跑了十几趟,还是没能贷到款。你说,是不是很郁闷啊?!
张向东是国企职工,更确切地说是军工国企子弟。他从小就跟随父母从大城市来到山区的“三线军工企业”。上世纪60年代末,国家在内陆三线山区建设了许多军工企业,建设初期叫建设指挥部,下设分指挥部。企业建好后,原来的分指挥部就简称“分指挥部”,张向东和父亲的儿子都是分指挥部的人。分指挥部的子弟,从幼儿园开始,到小学、初中、高中,大多是在分指挥部完成学业。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街道是当地人羡慕的国营单位,有商店、医院、学校、电影院、公交车、火车,职工工资优厚,住着气派的楼房,有水有暖气,还能买到很多地方买不到的特殊产品,如自行车、缝纫机、家电等。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末,生产经营一年不如一年,职工工资、医疗费长期拖欠,有的企业亏损严重,长期不给职工缴纳养老保险,更别提住房公积金了。当地还流传着这样一种传说:职工们饿得偷老乡的玉米棒子,甚至偷鸡饲料。多年来,当地人都没有找街道来合伙。
当时生活在分厂,张向东和父母从来没为住房发过愁。住房、医疗、教育,都是免费提供的。后来,房子开始私有化,员工的房子都变成了自己的福利房,价格很便宜,都有相应的大红色房产证。渐渐地,一些员工开始在厂外的县城,甚至更远的大城市买房。张向东当时读高中、大学,对买房完全没有概念。他读了几年文科,信奉一个死道理:“财富房,德富身”。我们是有德之人,就让暴发户买房吧。几年后,张向东结婚生子,还是住在当年的福利房里。看着儿子上幼儿园、小学、中学,直到大学毕业,他都不愿意再回到分厂的山谷里。 在外打工,结婚还要买房,这是中国的传统。父母操劳一生,给儿女买房,只有这样,他们才会觉得自己这一生没有白过,在同龄人和儿女面前才有面子,才能心安理得地离开。心安是什么?才能安心吗?其实,十几年前,张向东就心存愧疚。那时,他不是对儿子的愧疚,而是对妻子李巧妹的愧疚。那一年,他带着妻子去同事家办酒席。走进同事在县城的新家,妻子突然瞪大了眼睛,看着宽敞的客厅、明亮的落地窗、雅致的窗帘,还有别致的家具、卫生间、厨房,不禁小声说:“我这一生要是能有这样的房子,我就满足了。”张向东也震惊了。 这套房子当时至少要30万,加上当时工资加起来还不到2000元,他想都不敢想。尽管如此,他还是很着急,什么时候才能在城里买一套这样的房子,满足老婆的心愿呢?就是从那时候起,张向东心里就想,自己欠老婆一套房子。很多年过去了,房价一路飙升,国企的工资涨幅永远也赶不上房价的脚踝。后来,周边城市买房的工厂工人越来越多,有的还买了不止一套。他想,我怎么能和他们比呢?我是政工,工资还那么少,他们干什么呢?供销,至少生产,收入高。总之,企业里的人都是不一样的,有能力、能赚钱的,不用说,前途是更广阔的。 但我是政工人员,不但不能干歪事,还得整天警示、教育干部职工,不许违章违纪,坚决打击腐败。偶尔仗着文笔好,写写小说,时不时出版,自己也乐在其中。
张向东一次次踏进别人的新家,一次次看着妻子羡慕的目光,一次次被愧疚折磨。转眼间,他已经50多岁了,房子的事还是没成,妻子的债还欠着,儿子的债也提上了日程。儿子大学毕业在省城工作,要买房。省城的房子都是天价,他哪买得起?这件事暂时先放一边。
二
父母退休后,张向东在外打工多年的弟弟张向阳住在省城。当时房价不到3000元一平米,但对张向东来说,却是天文数字,他不敢奢求。夫妻俩省吃俭用,攒了一些钱送孩子上学。天公不作美,就在这关键时刻,他70岁的母亲癌症晚期病倒了,在医院住了几个月,攒下的钱赶紧拿出来给母亲治病。好在张向东的四个兄弟姐妹可以轮流照顾母亲,但即便如此,他们也会赶回来伺候病人,挑最好的水果、最贵的糕点给母亲买。父亲比母亲大五岁,身体很好,但多年来一直患有高血压、糖尿病,每天离不开药,但终于可以自理了。 每天吃完早饭,就提着小桶大刷子出去散步,一直到午饭时间才回来。午饭过后,睡个午觉,又出去散步,晚饭时间才回来。糖尿病人,每天要按时吃饭。这样,照顾两位老人的重担,自然就落在了儿女的身上。
三
母亲病情稍稍稳定下来,不再需要打针输液,出院回家了。姐姐退休了,过来照顾母亲。两个月后,妹妹接手了。又过了两个月,张向东让退休的儿媳来照顾母亲。一个多月过去了,儿媳累了,张向东就请了一个月的假,重新照顾母亲。他每天给父母做饭买菜。母亲吃了止痛药,半夜疼得哭,他又给她喂药。后来医院开了吗啡片,母亲吃了之后疼痛减轻了,但没过多久,就大小便失禁了。于是,我每天晚上都要起来好几次,给母亲喂药、接尿、换床垫,每两天帮她清理一次大便。往往她刚换了秋装、换了新床垫,转眼间又湿透了,阳台上堆满了湿漉漉的床垫和洗衣机里拿出来的衣服。 孩子们白天晚上都不能好好休息,个个都心神不宁,有时候声音里满是焦躁,都觉得爸爸自私,不关心妈妈。爸爸说,我能照顾好自己,不给你们添麻烦就好了。要是我也像你们妈妈那样累得病倒在床上,那我就麻烦你们了,拖累你们了。
不管怎样,孩子们都认为父亲只顾自己,很自私。姐姐和妹妹虽然已经退休,但都有自己的家庭,不能长期照顾母亲,每隔一两个月就要回去照顾孙子。
每天,张向东去买菜之前,都会问在医院里的母亲想吃什么。母亲说想吃青菜面和老头梨。张向东买菜回来后,先给母亲洗了一个老头梨。这梨形似葫芦,熟了之后非常软,很适合老人吃。张向东把梨泡在热水里温热,拿钢勺把梨刮下来给母亲吃。母亲胃口好的时候,能吃下一整个梨,胃口不好的时候,就只吃两口就停了。然后,他给父母做饭,一碗青菜面和两盘炒菜。母亲不吃肉,饭菜都要分开煮,锅碗都是分开的。母亲没生病的时候,她可以自己做饭吃。全家回来的时候,热闹极了,有的煮素菜,有的炒肉。 就连包饺子,也要把荤素馅分开,包好饺子后,先煮素馅,再给他妈妈盛一碗饺子汤,再煮肉馅。那时候,老人和孩子都习惯了,并不觉得繁琐。妈妈生病了,我们才发现,给父母做饭成了大问题。有时候,我们干了半天,把饭菜端到妈妈面前,她一口也不想吃,没过五分钟,她又突然想吃别的东西,孩子们只好重新做饭。
晚上,刚把妈妈哄睡,就听见她喊要水。孩子们赶紧起床给她倒了点水。睡了不到五分钟,她又叫了一声,说要尿尿。妹妹有失眠症,整晚都睡不着,白天也休息不好。照顾妈妈一个月,感觉日子过得好漫长。买了半屋的纸尿裤,一晚上能用四五个,用一段时间,难免会显得不耐烦。张向东一开始以为妹妹脾气不好,后来照顾妈妈一段时间,每天晚上都被她折腾得想哭。
张向东懂了那句老话,久病不起的病床前无孝子,也懂了那句著名的最短对联——上联:易,下联:难。能不厌其烦地照顾患病数年的老人,能对老人报以温柔发自内心的微笑,确实不是一般的孩子能做到的。
张向东真正体会到中年人的不易,与老人和年幼的孩子一起生活,实在不容易。他突然对以后的老年生活感到恐惧。等父母老了,我们四个孩子要轮流照顾他们。将来我老了,就只有一个孩子,一个儿子,根本不敢指望他。妻子说,到时候我们去养老院,但养老院的工作人员能像孩子们一样给老人收尿收粪便吗?
母亲清醒的时候,可以和孩子沟通。张向东和母亲谈论得最多的,也是母亲最关心的,就是给孙子买房。难免,张向东会抱怨:我们在公司拿的工资这么低,怎么能买得起呢!每次,张向东都能从疲惫而虚弱的母亲黯淡的眼眸中看到愧疚的神色。
四
张向东在分局指挥部当政工干部近三十年了,转眼间,他已到了厂里规定的退休年龄,年底就50岁了。厂里规定,男员工年满50岁、女员工年满40岁,可以内部退休。也就是说,你可以(其实必须)离岗回家。虽然你还没到正式退休年龄,还是个“在册员工”,但因为你是离岗回家,所以公司的加薪、绩效奖金都与你无关。出于人性化,集团公司给每位退休员工每月发放800元左右的生活补助,公司继续承担四险一金,直到他们正式退休。退休员工如果没有照顾老人等特殊情况,几乎没有人不外出工作。 不然的话,这么少的生活费都不够一家人每个月的买菜钱。
张向东面临即将下岗,心里很着急。他欠妻儿的债还没还清,现在收入又减少了一大笔,他不得不认真思考自己的未来。因为他亲眼看到妻子40岁就退休,连续10年收入都这么少,妻子也和其他退休员工一样,被迫离开家,外出打工,从一名国企员工变成一名职场女性,经历了世间的冷眼和辛酸。
张向东一连几天睡不好觉,思虑着自己的前途。他被逼得无计可施。他从来没有求助过别人,特别是向上级求助过,但他甘愿冒这个险,鼓足了勇气,想了好久,才给总厂厂长打电话,说分厂指挥部规定他面临内部退休,但总厂没有这样的规定,如果他想在总厂工作,可以再干几年。没想到总厂厂长很爽快地答应了:“几年前我就想让你来,但时机不对,现在总厂正需要像你这样有文采的干部,你来吧。”瞬间,张向东泪流满面。他似乎在想,这也许是母亲的福气,她一辈子都不吃肉,喜欢烧香念佛,让他遇到了一个好领导。
五
总厂在齐齐,一个类似县城的小城市。我到总厂上班,首先要解决的就是住房问题。长租不成问题,找了几天终于在离工作地点不远的地方买了一套八九十年代建的带楼梯的二手五层房子。价格当然比新楼低很多,大概是同面积新电梯楼价格的五分之一。老婆在这,这套房子需要住人,简单打扫一下就行。木质的门窗已经腐烂变形了,换成了塑钢的。厨房和卫生间的小马赛克瓷砖太旧了,就换成了大瓷砖重新铺的。 马桶、淋浴间需要更换,每个房间的墙面要刮仿瓷漆,暖气刷银粉漆……就这么简单的清理,我找了懂工程的朋友初步算了一下,至少得花5万元。
为了省钱,张向东和妻子到市区的建材店买瓷砖,结果发现,好的墙砖、地砖一块只要二三百元。经过两天的寻找,他们终于在一家店铺的仓库里,找到几堆搁置多年的瓷砖,擦去厚厚的灰尘,一块瓷砖只要几十元。
三个多月后,房子打扫干净,焕然一新,相当漂亮,比预算节省了一万多元。俗话说,操心的事儿,自此以后,张向东走到哪里,都会留意墙砖、地砖。楼房、厅堂里的瓷砖,都是那么高档、那么华丽。有一次,张向东在外面赶时间,便走进路边的一个公共卫生间,看到瓷砖一块要200元,比自家厨房用的贵多了。
六
周国强虽然老了,但命运就是要改革。集团公司近几年调整了总厂领导班子后,在新班子的带领下,经过全面深入的改革,整个总厂生产经营效益连年飙升,各分厂都扭亏为盈,彻底摆脱了亏损的帽子。去年还实现了大幅盈利,综合增速位居集团几十家子公司之首,员工收入也大幅度提高。为了更好地发展,集团公司要在市区新建科研生产试验基地。房地产开发商找上门来,联系为员工修建配套住宅楼。各支部叶总牵挂着,厂领导决定先摸底,让有意向买房的员工都报名。开发商报出的房价不是很高,但也不算低。
张向东心动了,折腾了几天,终于还是放弃了在魏旗市买新房的想法。他父母、弟弟、儿子都在省城,所以他决定在省城买房。虽然省城的房价比这里高得惊人,但为了孩子,哪怕贷款也要买房,这是他们这一代人大部分人的决心和意志。
七
五一假期,张向东和妻子回去看望父母。这天他刚进家门,母亲就坐起来拍拍床,说:“儿子,过来坐,我有事跟你说,你这几天去找房子,给你孙子订套房子吧。”
张向东根本没有心理准备,房价那么高,他根本负担不起。
别担心,我已经跟你爸和你哥谈过了,让他们帮你,这是妈妈最担心的事!如果钱不够,你可以贷款,这样可以减轻你的负担。
妈妈说话的时候,紧紧握住了他的手,张向东感觉到妈妈那只瘦小却温暖的手在颤抖……张向东心里顿时有种难以言喻的惊喜和感动,眼眶湿润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后,父亲没有出去散步,而是在家里陪着母亲,这时弟弟打来电话,让张向东带儿子下楼,说是去看房子,销售公司的车就在楼下等着。
我盲目地跟着他看了好几套房子,觉得高端、高雅、高不可攀,看得眼花缭乱,儿子看到滨河路上的那套房子,就不肯走了,谈好了价钱,弟弟又帮他找人谈了价钱,优惠多一点。
好,那就这么定了,起草一下协议吧。
带上身份证,交押金。
身份证?押金?
是的,先交2万块钱,房子就给你留着,不会再卖给别人。
但是我出去的时候没带身份证和押金,而且也没人提前跟我说已经解决了,要先报身份证号,以后再补。
旁边的弟弟必须先付押金。
付了定金之后,心里还是忐忑不安,回去的路上,张向东问车上的导购员:现在买房的价格是不是比去年低了?
是啊,现在是买房的最佳时机,价格低,优惠多,这两个月,这里的房价每平米跌了1000多元,之前买房的业主来闹事,砸了售楼处,电视上都报道了。
八
刚进家门,躺在床上的妈妈挣扎着坐起来,焦急地问:“买了吗?”
定金已付。
我已经付了定金,太好了!
母亲像孩子一样笑了,瘦削苍白的脸上写满喜悦。
爸爸颤颤巍巍地拿出一本笔记本递给我,这是我和你妈这些年攒的账本,总共不到三十万,除了我们养老,剩下的都是给你和向阳给孩子买房,至少能帮你凑个首付,里面有好几本存折,密码是……
九
付完定金二十多天后,销售公司通知他交首付。5月下旬,正是魏岐一带樱桃收获季节,凑齐首付资金后,张向东买了几斤樱桃和三个爸爸爱吃的瓜才上车。付完首付回到家,看到母亲躺在床上,脸色十分虚弱。父亲说母亲已经一天没吃饭了,什么也没吃。张向东洗好樱桃,扶母亲坐起来。母亲呆呆地看着他,他把樱桃递到母亲嘴边,母亲张嘴吃下,然后吐出核,一连吃了好几个。母亲恍然大悟,说,留着给孩子们吃吧。张向东说,这是给你的,还有很多。
张向东转身和坐在身后椅子上的父亲说话,他感觉到父亲的瞳孔是红色的,好像生气了一样,似乎有什么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无意间,张向东看到父亲正静静地抚摸着那三个瓜。
探望完父母,我不敢久留,只请了一天假,下午就匆匆赶回单位上班。
十
张向阳经常和父母在一起,张向东不在家时,就通过姐姐们建立的“我爱我家”微信群,和父母保持联系,了解父母的情况。有时,父亲会打电话告诉他母亲的身体状况,但最让他担心的往往还是父亲的电话。
儿童节早上,张向阳在微信上说妈妈又发高烧,两天没吃饭了,已经约好了明天在山东省第二医院住院,问张向东能不能去陪妈妈。张向东说,明天让你嫂子先去吧,我把手头的工作做完再去。下午3点左右,他弟弟在微信上说,他喂了妈妈吃奶,妈妈就是不咽。半个小时后,他弟弟突然说,他妈妈要死了,你快回来吧!张向东立即站起来准备跟老板请假,可他还没走出办公桌,又有一条信息:他妈妈走了!!!
张向东强忍着冷静,向老板请了假,以最快的速度在手机上订了票,收拾好行李,和妻子打车去了高铁站。这一路,张向东想了很多。母亲终于松了口气,但她走得太快了,甚至没给儿子回去再看她一眼的机会。妻子眼圈红红的:送走母亲,把父亲接过来一起住。
到达高铁站,姐姐和妹妹哭着给我打电话,说她们从不同方向赶往省城。
等着检票进站的时候,儿子突然喊道:“爸,我爷爷也走了!什么?”张向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还是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儿子,你放心,我们在这儿,等我们早点回来!”
当妻子问怎么了时,张向东咬着牙,强忍住泪水:“爸爸也不见了……他太想妈妈了,所以才跟妈妈一起去的!”
十一
我回到家,门开着,妈妈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我摸了摸她的手和脸,比平时凉了一点,但似乎还是温暖的。
妈妈,您终于自由了,不用再受病痛的折磨了。去天堂享受生活吧!
隔壁的床上,父亲正咧着嘴笑着,双眼紧闭,脸色有些黝黑,手掌又宽又厚,摸起来却冰凉。
爸爸,你真幸福,一天都没在医院里躺过,也没生过病,可以陪妈妈玩得开心啊!
孩子们去年就准备好了母亲的寿衣,父亲的突然离世让他们措手不及。儿子和嫂子赶紧给爷爷买寿衣,打电话问张向东爷爷喜欢什么衣服。张向东说:“你爷爷喜欢中山装。”
姐妹俩一个个回来,给二老换上葬服,殡仪车也到了,送他们去殡仪馆安置父母。工作人员来办理手续,二老火化后需要什么样的房子,里面要什么样的装修,外面要什么样的图案等等,三天后下葬的墓穴是否需要装修,价格是多少。张向东和向阳这才知道,每增加一项都要500元起……
十二
我弟弟张向阳是个有心计的人,几年前在龙山墓地给父母买了一座墓。父母的遗宅非常漂亮,深黑色花岗岩厚重雄伟,光亮反光,依山傍水,风水极佳。巧的是,他们的邻居也是一对和父母同姓的夫妇。
张向东对前来吊唁的单位领导和朋友说,“我写小说几年了,父母用他们的去世给我写了一部绝世小说。”
谁敢说小说里的情节在现实生活中真的出现过,谁敢说生活不是小说,小说不是生活?
十三
安葬父母、整理遗物后,张向东和姐妹们在母亲的床边发现了一本家庭相册,母亲经常翻看。母亲一边翻看家庭相册,一边忍受着病痛的折磨,流下了多少不舍,流下了多少泪水。
阳台一角,父亲常坐的椅子旁边,放着一个盘子,盘子里装着上次回家时张向东给父亲买的甜瓜,已经开始脱水、起皱了。
爸爸的衣柜里,整齐地堆放或挂着他最喜欢的衣服,稍微高档一点的衣服几乎都是衣领上有油渍,胸前有米渍。姐姐哭着说:“妈妈生病了,爸爸说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其实他也只是勉强过日子,没有妈妈的照顾,爸爸就很可怜了。”
妹妹说:“这么多年来,我们姐妹俩把爱都给了妈妈,谁又关心过爸爸呢?”我们都觉得爸爸很自私,哪怕他头疼、发烧、感冒、咳嗽什么的,孩子们都不管,没事,吃点药就行了。这些年,爸爸一直自己整理、洗衣服,谁又关心过他呢?”
在爸爸保存他的药物的床头柜上,有降糖和抗高血压药物,以及Zhang Xiangdong的辅酶Q10,特别是从国外命令的,张海曾经回到了他的邻居,而他的父亲却在漫步时,曾经呆过一句话,向大脑供应。他们搜索了许多医疗朋友。
我的妻子说,我们父亲甚至没有给我们整天服务他的机会。
张海突然流泪。
十四
销售中心打电话并要求张海和他的妻子在线签署合同,然后他们需要一笔贷款,他的儿子刚开始工作,他的妻子在上半年就退休了。等等,他去了省会,县和城市十次以上。
张海(Zhang Xiangdong)前往政府大厅,他的前部门被申请了房屋筹款证书,但工作人员说,没有他的细节,他们的帐户就无法转移到魏克市。
当他回到Qiqi City时,工作人员的总金额很高,但多年来,他没有详细的付款细节。
当我把它带到省会时,工作人员说,它仍然没有起作用,因为细节丢失了一句话:“证明您从未获得贷款或提供保证。”
这不是我在今年的上半年退休,但我还没有收到我的养老金。
省级资本住房基金审计师说:“我不在乎。如果李·Qiaomei的退休工资流在8月底之前没有可用,那么您的许多认证材料将在9月不可用,您将不得不重新开始。如果您觉得麻烦,只需申请商业贷款。”
Zhang Xiangdong在八月份升级了该省的养老金系统,他的妻子的养老金最早才能冻结。
公积金贷款的利率很低,为什么很难获得贷款?
您是否认为张海不担心?
最初发表于2022年8月在Delta杂志上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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