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著名人文学者陈平原:看到更美的“读书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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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COVID-19疫情侵袭了我们的生活,但却无法改变我们对知识的追求。 2020年上海书展将于8月12日至18日如期举行。 今年的讲座聚焦人文、历史、文学、艺术、城市、科技等领域,由多位专家学者主讲。 值此之际,本报记者对著名人文学者陈平原进行了专访,以期看到更加美丽的“阅读风景”,探讨人文教育的意义。

陈平原,广东潮州人,文学博士。 现任北京大学文科讲座教授(2008年至2012年任北京大学中文系主任)、教育部“长江学者”特聘教授、中央研究院图书馆馆长国务院文史学部、国务院学位委员会. 第六届、第七届中国语言文学学科评估组成员。

疫情之下,读书依然是最美的风景

《教育家》:今年8月,您首次参加上海书展,带来了几部新作品与读者分享。 您能谈谈您在与读者的互动和书展中看到了怎样的“阅读风景”吗?

陈平原:

上海书展宣传册上有我的短文《读书的风景与乐趣》,引用15年前在文汇报发表的《读书是一种生活方式》:“在重视学历的现代社会,大学里只注重修养心智和品格是不够的,而把它变成纯粹的职业培训就可惜了。理想的状态是不仅仅获得高超的专业技能。技能”,并培养崇高的“学术抱负”和柔和的“阅读兴趣”。

书展期间,我接受了电视台采访,请谈一下参加上海书展的感受。 我只说了一句话:“我很佩服上海人的勇气和教养。” 疫情尚未完全过去,各地政府和官员如履薄冰。 这个时候,什么也不会发生。 是第一要务。 如期举办上海书展,即使制定了很多计划,仍然需要承担风险。 政府有自己的考虑,上海人的素质和教育更值得赞扬。 这个时候举办书展,防疫措施非常繁琐,需要读者的细心配合。 既要限制人员流动,又要保持气氛。 把握平衡并不容易。

对于读者来说,能够轻松地找到自己喜欢的书籍并与之建立联系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 一般情况下,我不喜欢在书展上推销新书。 我觉得我正在利用读者的从众心理。 而且书展上人来人往,演讲者需要“擦亮眼睛”。 我没有力量这样做。 但这次受邀参加上海书展,我立刻就答应了。 这个时候,政府和私营部门需要共同努力。 今年我在上海书展上带来了三联书店版的《城市想象》、《北京记忆》、《年度流浪者》、《学者人情》、《现代中国的叙事风格》北京大学出版社。 我在上海图书馆和上海中心52楼朵云书院的两场讲座,得到了听众的热烈提问,这让我深感欣慰。

今年的上海书展不再有“人山人海”的景象,但众多热情且准备充分的读者依然令人感动。 看来,读书仍然是最美的风景。

《教育家》:全球疫情带来的冲击和反思,让我们看到,在暴风雨面前,人们需要人文精神的丰富。 上半年疫情期间,您录制了《中国人民的精神与命运》音频节目,还写了几篇原本想写的文章,作为一种自我安慰。 您能否根据您的经历告诉我,在暴风雨来临之际,人文教育能给人们带来怎样的精神力量?

陈平原:

平日里我主要在自习室读书、写作。 除了课堂讲授之外,我不喜欢在公共场合讲话。 一方面,他普通话不够标准,缺乏表演天赋; 另一方面,他坚信道听途说无法达到深入的思考和表达。 专业作品追求研究的深度,理想的境界是独行千里,很难做到雅俗共赏。 《游侠》是关于人物的,比较容易读,所以我接受了邀请,到三联中学读了一下,尝试一下。 希望大家在忙碌的工作之余,能够停下来,思考一下近代中国波澜壮阔的历史和生活,同时理清自己的酸甜苦辣,从中有所收获。 但说实话,我还是不习惯对着录音机说话。 我只能说,这是疫情期间一个有趣且有用的实验。

在音频节目的介绍中,我说:“除了专业领域,我还有自己的读书兴趣,我也可以向社会说话,我敢于写与推广无关的文章。这种“业余”态度或许不被方家看好,但我很依赖,它以《中国人的精神与命运》为题,讲述了二十位现代名人的言行举止。虽然也讲人,但它不是传记,更像是简介,包括作者的个人生活、个人感悟或学术发现。没有完整的故事情节,也不讲传承和联系。这样,“一分不如一分”,要求观众有良好的文化修养,能够主动补完作者没有陈述的背景知识,才能够理解你的。 ‘洞察力’……让许多有趣、有才华的学者走出专业小圈子,让大众欣赏和敬佩,是本次讲座的小志向。”

抛开专业性的文章不谈,我引用之前的一个问答,这个问答与我现在的心态比较贴切:“具体来说,每个人,无论老少、贫富、企业家还是公务员,受疫情的影响都是非常不同的。” 。 。 昨天是高考日,我的朋友圈里贴出了一条来历不明的横幅,上面写着:“诞生于非典,考过新冠病毒,注定不平凡”。 这让我泪流满面。 每个人都有自己克服困难的方法。 作为一个经历了很多风风雨雨的长辈,我不敢给晚辈提建议,只是表达深深的祝福。 ”

好的中学老师不以高考为最高目标

《教育家》:《文学教育六论》凝聚了您20多年来对文学教育的思考和感悟。 本书还涉及与基础教育相关的主题。 您将研究视野拓展到中小学语文教育有哪些考虑? 您曾经说过,今天的中国,大学存在很多问题,其中很多问题已经隐藏在中小学里。 主要隐藏的问题有哪些?

陈平原:

我在中小学任教多年,深知这份工作的重要性和困难。 大学课堂与小学、中学不同。 没有统一高考作为接力棒,更容易自由表达。 我很理解中小学校长和老师面临的困境。 你的志向很高,想要考虑孩子一生的阅读习惯和兴趣,但家长却很实际,更看重高考成绩。 基于公平的美好愿望,人们要求大学招生“分数面前人人平等”。 这种强大的社会压力,使得中学校长的任何野心都必须高考成功,才能顺利晋升。 低压力的大学课堂并不理想,为何要责怪中小学老师呢? 这也是我偶尔参与中小学语文教育的原因,但我谨言慎行——我知道别人不容易,所以不要站着说话不伤腰。

大学教授在谈论中小学语文教育时,必须考虑到中小学教师的利益和立场,否则很难让人信服。 唱高调很容易,说坏话、说怪话、俏皮话也很容易,但解决问题却很难。 之所以重背不重理解,是因为批改时强调标准答案,不鼓励独立思考。 这不只是中小学的问题,为什么大学也不存在呢? 进一步看,这其实是文化传统和社会氛围决定的,不能怪罪大中小学的具体老师。 从教材的编写,到高考制度,到评分标准,这就是立场和做法。 我曾感叹:如今的大、中、小学生的知识水平普遍比二十、三十年前高出很多,但昂扬、独特的人才却少了,独创性、批判性的眼光也大为降低。被削弱了。 如果这种情况持续下去,那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教育家》:好的语文老师会在语文课堂上注重对学生长期(甚至终身)的人文关怀。 但结果无法立即验证,于是他们在这种语文教学方式和高考之间纠结。 矛盾。 对此你有何看法?

陈平原:

高考作为一种人才选拔手段,有一个必要的操作程序,那就是标准化作业。 好的中学老师不会把高考成绩作为最高目标,而是更注重培养学生的阅读兴趣和写作能力,这可以让他们受益终生。 这种临时抱佛脚的教学和训练在高考中确实有效,但可能会破坏孩子们的胃口,让他们进入大学后很难适应。 这是很多高尚的中学老师感到非常苦恼的地方。

我记得有一次公开演讲,有一位家长问:你说的很好,但是听了你的话,如果我的孩子考不上好大学怎么办? 这是一个非常现实且具有挑战性的问题。 我沉吟了一下,回答:平日听我的,考试前听老师的。 这当然是折衷主义,但却符合中国的实际。

其实,科举时代的聪明人就是这样处理的。 我曾经举过清代著名诗人袁枚的例子。 当人们向他请教如何处理烦人的八分文时,他回答说,八分文只是一个垫脚石。 尽快通过测试。 步入仕途后,将有机会自由地读书、旅行、写作。 高考作文在功能上与科考时代的八足作文是一样的。 它考验你的基础知识、表达能力和政治立场。 在这个限制之内,尽可能的展现自己的才华就可以了。 古往今来,考场上没有真正的好文章。 你确实很有天赋,等到你进入大学甚至大学毕业之后,你才可以自由奔跑。

人文学者必须反省自己,看清人文学科的“魅力与陷阱”

《教育家》:您在“语文之美,教育的责任——第三届语文教育论坛”上提到,人文学科的衰落是世界范围内的发展趋势。 人文教育应该反思什么? 时代的发展、社会的变革,正在引领我们探索“人文教育发展的新规律”。 您能谈谈您对此的想法吗?

陈平原:

我们必须明白,曾经辉煌的人文学科如今在学术舞台上的萎缩并非没有道理。 不管你喜欢与否,你都必须认真面对,仔细分析。 不管是什么,这个“世界大势”,顺之则昌,逆之则亡。 仅仅指责自己的领导人无能,不了解这一趋势背后的深刻原因是不够的。 这不仅仅是人事之争,还要考虑到系统设计、历史沿革、现实刺激、可操作性等,保持理想与现实之间必要的张力,不至于生闷气或者生闷气。 “你说了,就等于说白了。” 总之,人文学者必须调整心态和讨论策略。

我在那篇《自信而得体地陈述人文学科的好处》中这样说道:“今天在谈论大学问题时,我们必须了解‘学科文化’的复杂性。作为一名人文学者,我坚信人文学科的价值但如何让其他学科的学者真正理解这一点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请注意,我这里说的是真正的学者,而不是官员或公众。我们经常听到人文学者抱怨官员如何不。推理,或者说大众是多么盲目,其实对人文学科造成巨大压力甚至欺凌的并不是这两类人,而是像你我这样的教授——只是他们研究的是自然科学还是社会科学,关键是。不是为了说服普通读者,而是为了说服其他学科的专家——特别是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以及大学校长和政府官员。”

人文学者必须反省自己,认清大势,及时调整方向,避免成为“宫中尴尬女”。 但对于这种调整,最好是胸怀大志,攻守兼备,而不是完全迷失自我,盲目迎合当前形势。 是的,“时势”确实可以“造就英雄”,但作为一名人文学者,我更欣赏的是“独立精神和自由思想”。

《教育家》:您说,“做学习不仅仅是一种技术活动,如果把‘学习’变成一种熟练的‘技术活动’,而没有个人感情在里面,这对人文学者来说是一个大问题。” 巨大的悲伤。 “我觉得教育也应该如此。作为一名人文学者和教育家,您认为如何才能真正将人文精神融入到教育中,引导青少年提高独立辩证思维能力,滋养他们的灵魂,并发展他们的思想?

陈平原:

作为一名人文学者,我反复强调专业精神与社会关怀的统一。 这是因为,越来越细的学科边界、越来越严格的操作规则、越来越难的学术语言,在推动具体学术命题的同时,会逐渐剥离研究者与现实生活的血肉联系。 对于其他学科我不敢这么说,但是对于人文学科来说,这个代价可不小。 其实,中小学教师(特别是语文教师)也是如此。 所谓“春风化雨”,重的是人格和精神,而不仅仅是知识和分数。 就此而言,纯粹的技术操作并不是理想的学术状态。

至于如何“引导青少年提高独立辩证思维能力”,一线老师比我更有发言权。 我只想说:“不要太迷信教材的统一编写”。 中国幅员辽阔,地区之间的经济文化差异,使得无论你如何努力编写教科书,你都不可避免地会忽略一件事。 教材越来越规范,教具越来越精细,教学设计越来越复杂。 优点是涵盖了所有细节,不会太离谱; 缺点是高度有限,限制了一些学校师生的想象力。 如果过分强调统一,“数学”只会有深度问题,而“语文”则可能不接地气。 我认为,多样性、差异性、本土性是语文教学的灵魂。

- 结尾 -

来源 | 本文发表于《教育家》九月刊第二期,原标题《陈平原:善于“内省”才能“显现”

作者 | 李翔宇

设计| 9 月 9 日

协调员| 周彩丽

标签: 陈平原 文学 读书 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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