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世骏:学以成己,论大学、教育和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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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会成为自己

《学习进化:论大学、教育与人生》是上海纽约大学校长佟世军的新书。 他从教育的角度观察和解释世界,给我们带来很多思考。 在童世军教授看来,“成人”是教育的根本目的。 教育的核心是自我教育。 教育者和受教育者都应该成为学习者,让自己成长为真正意义上的人,即“学会成为人”。 ”。

本文为澎湃新闻与佟世骏的采访问答。

专访佟世骏:大学有责任引导社会

问:《学习成就自我——论大学、教育与人生》这本书中最令人感动的部分是您每年在毕业典礼上对博士毕业生的演讲。 您写这些演讲稿,特别是书中的演讲稿时,是怀着怎样的心情?

佟世军:我确实有一种很满足的感觉。 一个人如果能把个人兴趣、职业要求、集体任务和整个社会的需求结合起来,就是非常幸运的。 在我的工作中,我大概能把这些方面结合得比较好。 因此,每年在博士毕业典礼上的演讲对我来说也是一次学习的机会。 这是一个与同学分享我过去一年所学到的知识或未来几年的学习计划的机会。 我非常珍惜这样的时刻,所以每年都会动动脑筋。 有时我用脑子的时候会感到焦虑。 例如,在一个毕业季节,我第二天必须发表演讲,但前一天晚上我还没想好如何写。 恰逢巴西里约世界杯足球赛,我一大早就起床观看,想捕捉一些东西。 灵感,那是西班牙队和荷兰队的一场比赛,然后我就说说我的想法。 一是要继续发扬当时大学所谓的“三苦精神”——教授苦教、学生苦读、教职员苦干。 ,而我们应该把这份辛苦的经历视为一种资源,甚至是一种运气。 我当时就说过,虽然卫冕冠军西班牙队今天惨败,但中国球迷还是很羡慕那些流泪的西班牙球迷。 所以事实上,有一个苦的境界。 不仅快乐有境界,痛苦也有境界。 我们可能必须更加努力才能获得更高水平的痛苦体验。

问:书中很多文章谈到“科研”与“教学”的关系,这也是近10年来中国大学讨论的问题。 应该更注重人才培养还是科学研究? 我们应该关注论文还是教学质量?

佟世军:我自己也是一名教师,对国内外的情况也了解一些。 我深深感受到,不仅在研究生教育层面,在本科教育层面,教学和科研也是相通的。 否则,就很难培养好人才。 另一方面,如果忽视人才培养,也会损害科学研究。 当然,从管理的角度以及从教师自身的职业安排来看,我们还需要动动脑筋思考如何更好地将教学与科研结合起来。

问:书中很多文章都提到了华东师范大学的校训——“求真创造,为人师表”,并解释了对校训的不同理解。 普通教授或学生对校训应该有不同的理解。 您担任华东师范大学党委书记时,是如何理解和诠释校训的?

佟世军:这样的校训体现了华东师范大学教师教育的使命,所以有人担心它可能与华东师范大学目前综合性研究型大学的身份不完全相符。

但我认为我们非常幸运。 我们既有“求实、创造、为人师”的校训,也有孟承贤校长,有“获取智慧、修养品格、发展民族”等研究型大学理念体系。和社会”。 说明两者应该结合起来。 “求真、创造”对于研究型大学来说非常重要; “以身作则”,无论是师范大学还是研究型大学,其实对于任何一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甚至任何一个接受过普通教育的人来说,其实都具有指导意义。 最好的学习是教学,最好的教学是以学习的态度进行的。 “以身作则”将两者很好地结合在一起。 对于学生来说,在学习的时候,我们必须思考我们未来的使命,那就是教书育人,为社会树立榜样。 因此,我们的学习不仅是对自己的责任,更是对自己的责任。 对于教师来说,我们必须思考我们现在的使命是培养学生成为未来的榜样,所以我们有更多的理由去树立榜样,为他人树立榜样。

问:甚至可以说,“以身作则”虽然是沿用已久的校训,但实际上却展现了华东师范大学区别于其他综合性大学的优势。

佟世军:是的。 但它还有更广泛、更深层次的意义。 我们对共产党使命的认识,对干群关系的处理等等,其实都可以从我们独特的“教书育人”传统中得到启发。 毛主席说:“要做群众的老师,首先要做群众的学生”。 他从师生关系的角度来理解党和群众的关系、干群的关系。 我觉得这个概念在当下尤其重要,尤其是在技术手段几乎消除了原来说话的门槛或者说话的资格的情况下。 中华民族尊师重教的文化传统通过教育得到了强化。 而自我教育获得个人平等的观念,对于避免民粹主义和威权主义两个极端其实尤为重要。

问:您在书的前言中提到了“华东师范大学精神”。 其实,我们应该把它理解为“大学精神”。 您认为“大学精神”是什么?

佟世军:刚才我也说了,除了刚才大学精神中的“求是、创造、模范”的含义之外,孟校长在1934年有一本像《大学教育》这样的书,也给了我们很大的启发。一个很好的解释。 当然,1934年,中国的高等教育还处于较低的发展水平。 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同一句话却可以有更丰富、更深刻的含义。

华东师范大学有幸拥有孟宪成这样的著名教育家担任创始校长,有新中国成立后第一所社会主义师范大学的传统。 同时,这也有助于让我们这些在大学工作的人更加清晰、更加厚重的社会责任感。 大学对国家和人类肩负着特殊的使命。 正如孟先生所说:“大学是最高学府:不仅因为它达到了教育体系的最高阶段,更因为当人类运用自己的智慧,在追求真、善、美方面并以此探索的成果为基础追求文化和社会的发展,代表了人类的最高努力。”这是一种巨大的荣誉,但也是一种非常沉重的责任。 在中国现阶段的发展尤其如此。 1956年11月毛主席纪念孙中山诞辰90周年时说:“中国应该为人类作出更大的贡献”。 他说,“遗憾的是,我们以前的贡献并不大,但在未来,特别是在21世纪,我们应该能够做出更大的贡献。” 然后他说:“到时候,我们必须谦虚谨慎。”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提到大学,但我想他应该在考虑大学的事情。 至少,第二年他访问苏联时,还到莫斯科大学会见了中国学生。 他说了很多,说:“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归根到底,是你们的。” 他还说,“进取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 这些后来我们都非常熟悉的话,就是在那个时期说的。 因此,我认为前人留下的遗产值得我们高等教育工作者充分欣赏和发扬光大。

问:正如您所说,大学仍然有它的价值、它的理想和它的责任。

佟世军:特别是对于中国来说,其实在世界范围内也是如此。 整个世界正在经历所谓世俗化的过程。 整个现代化的结果就是科技非常发达,物质财富非常丰富,物质文明进步非常快。 那么在这种情况下,精神任务对于人们对精神的追求,对物质财富和欲望的引导,或者对物质文明发展的引导就显得尤为重要。 谁来完成这样的使命?

说得夸张一点,在我们这个时代,教会已经不能发挥这样的作用了。 我认为学校,特别是大学,特别是综合性研究型大学,其功能不仅仅是培养一般意义上的专业技术人才,或者说产生专业技术知识,而是实际上对整个社会产生辐射作用。 ,引领和示范作用。 谈大学的时候,提到这么远大的理想或者这么高的要求,并不是为了吹嘘我们自己的工作有多么重要,而是转过头来看看我们这个行业的人实际上是做什么的,我们在这样的标准下做了什么。 我们应该做的事情的差距可能比其他行业的人更大,所以我们更有理由深入反思,更加努力地做好我们的工作。

问:这可能涉及教育管理者。 高等教育的责任和目的到底是什么? 是培养普通员工还是引导整个国家的思想?

佟世军:我们不想把不该承担的责任扛在肩上。 老实说,每个社会成员成长的每个阶段都有其特定的条件。 我们正处于高等教育时期。 为了给人们带来改变,我们工作的重要性怎么强调都不为过。 但我们所做的工作不仅仅是为了校园里的学生。 我们所做的工作,通过我们的毕业生,通过他们的家长,通过他们的雇主,实际上对整个社会都有辐射。 功能齐全。 这对于华东师范大学这样培养人才的学校来说尤其重要。 我们培养的很多学生将来都会成为老师; 他们对基础教育领域学生的影响与我们今天对他们的影响密切相关。 所以我们确实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使命。

问:这本书的书名是《学习成就自我》,副标题是《论大学、教育与人生》。 你能解释一下这三个词之间的关系吗?

佟世钧:我可以扭转局面,从生活开始。 这要感谢上海交通大学张杰校长。 我刚到华东师范大学不久,他就邀请我去交通大学讲学。 讲座的名字叫“大师讲座”,让我很害怕。

我是第二个做这个讲座的人。 我想到了一个话题“讲好你的人生故事”,想借此机会把自己的一些哲学思考放进去。 我的人生观,用英语来说是“anarrativeconceptionof humanlife”,或者“anarrativeconceptofpersonallife”,也就是“叙事性的生活观”。 生活可以被视为一个大叙事。 我们具体的生活经历必须在这个叙事中找到意义,我们的整个人生也必须在更大的叙事中获得意义。 我们自己就是我们“生活叙事”最重要的叙述者。 人生的大故事里一定有很多各种各样的情节。 不可能所有的情节都精彩,有的甚至很糟糕,但你必须确保生活的不同部分和不同阶段能够有意义地联系起来。 而“点点成线”的最终结果——我用了史蒂夫·乔布斯的一个术语,“点点滴滴”——我希望这条线或者由它组成的画是有意义的、美丽的、厚重的。 每个人,尤其是现代社会,不仅在日常生活中,也在职业生活中讲述自己的人生故事。 我恰好处于一个教育岗位,一个大学教育岗位,所以在很大程度上,我对大学的看法,我对教育的看法,我对人生的看法是自然相连的。

再者,教育与生活的关系不同于其他行业与生活的关系。 它多了一层反思,或者说反思非常重要,因为它培养了未来的人; 至于大学,可以说比一般意义上的教育更具反思性,因为大学本来就是研究教育的,特别是师范大学。 因此,如果说教育与生活是一种反思性的联系,那么大学与生活则是双重反思性的联系。 因此,我想办法把自己学术研究中的一些感悟、履职中的一些体会、生活经历中的一些感悟融为一体。 大学、教育和生活之间大概存在这样的关系。 毕竟,人生的过程其实就是一个学习的过程。 事实上,我所从事和学习的教育最重要的内容就是自我教育。 关于教育的一句重要名言是“学会做人”,这句话说得好。 2018年北京世界哲学大会的主题是“学会做人”,但我对这个说法做了一点修改,以避免对这个说法过于居高临下的解读。 我想强调的是,教育的出发点,或者说最好的教育方式,就是学会成为自己,通过学习成为一个真正的人。 这种观点也符合我国古代“为己而学”的理想,但我想避免习惯于听到“人若不侍”这句话的现代人对“为己而学”可能产生的误解。他自己,将受到天地的惩罚。” 总而言之,作为一个在大学工作的人,稍微思考一下教育与生活的关系,既是一种责任,也是一种幸福。

我对德国哲学家哈贝马斯的著作了解更多一些。 他是一位批判理论家,但他的批判理论的核心概念是“学习”。 哈贝马斯80岁时,我写了一篇文章,题为《学习与批评》。 去年哈贝马斯90岁高龄时,我为哈贝马斯传记中译本写了序言,题为《学习与批判》。 《一个批判理论家的未完成的教育》同样聚焦于“学习”的概念。 当然,哈贝马斯的工作量非常大,他的生活也非常丰富,这可以从很多角度来理解。 我个人最感兴趣的,尤其是包括我的职业和研究兴趣在内,是从“学习”的概念来理解哈贝马斯的学术生活。 因此,《学会成为自己》不仅是我对人生经历的总结,也表达了我对教育工作的理解。 这也是我作为一名大学研究员和管理者的反思。

问:在你的书中,你提到你是想解释世界还是改变世界。

佟世君:我觉得哲学家重要的工作就是通过解释来改变世界,因为现在的世界很大程度上是由人们的各种解释组成的,所以比如说对于不平等这样的现象,包括全球性的现象,其实我们可以说客观上,最坏的情况往往对学者来说是最好的时刻,因为它提出了很多问题、很多值得我们反思的话题。 我认为哲学最重要的工作是通过整体性的文本解释和概念分析来研究规范问题。 在世俗化时代,或者有人所说的后世俗化时代,人们无法仅从传统的世界观中找到对世界的解释。 哲学独特的解读文本、分析概念、思考规范的专业能力尤为重要。 在重大危机时期尤其如此。 在这场全球性的疫情中,每个人都感受到了专业知识的重要性,但专业知识属于不同的学科,各有各的长处,各有各的侧重点,各有各的看法,各有各的局限性。 不同专业如何运用专业知识? 相互沟通,或者说如何克服他们的片面性,哲学作为一种以关注整体问题为特征的哲学,作为一种专业语言不能也不应该完全脱离日常语言的职业,能够发挥其独特的作用。重要角色。 的作用。

问:在你目前的角色中,你愿意解释世界还是改变世界?

佟世军:从今年6月份开始,我又回到了去年12月份之前的“业余哲学家”状态,我的主业又回到了管理上。 管理工作是一项实践性很强的工作。 如何和同事一起制定一些具体的计划,解决一些实际问题。 这大概就是《改变世界》的作品吧。 但我毕竟从事高等教育管理工作,在上海纽约大学读书和写作的时间还是比在华东师范大学多。 因此,满足自己“解释世界”的兴趣,在一定程度上,通过“解释”“世界”,达到某种“改变世界”的效果,仍然是个人可以满足的愿望。

——本文为澎湃新闻与童世军教授的采访问答,已被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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