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 《中国科学报》记者 张文静 陈斌
4月23日是“世界读书日”。 国内高校图书馆借阅榜上哪些书名列“前茅”? 答案是《平凡的世界》、《三体》和《活着》。
不久前,高等教育数据咨询平台Max统计了2021年国内101所大学的图书借阅数据,并发布了《2021年中国大学生图书借阅榜》。
在所有图书类型中,文学作品的借阅量遥遥领先。
最受欢迎的20本图书中,有18本是文学作品,《平凡的世界》《三体》《活着》位列前三,其次是《明朝事》《一百年》此后的《孤独》和《白夜行》。
同时,近年来的研究表明,国内大学生阅读广度和深度普遍不足。
2019年苏南地区大学生经典阅读情况调查显示,仅有3.14%的学生表示自己非常了解经典书籍; 同年,对重庆大学生的调查发现,每学期阅读经典著作5本以上的大学生不足20%; 2017年的一项调查显示,只有31.8%的受访学生选择经典作为主要阅读内容。
国内大学生是否存在阅读“窄”“浅”的问题? 哪些因素影响着大学生目前的阅读状况? 如何促进大学生阅读向广泛、深入的方向发展?
读文学作品就等于浅读吗?
“《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遇见未知的自己》。当被问到平时看什么书时,口腔医学专业的大四学生刘璐(化名)给出了这样的答案。
这两本书都是关于心灵成长的,就是刘璐所说的“鸡汤书”。 她每天花五六个小时读书,一个月能读七八本书。
她说,这种情况在她的同学中很常见。 “高年级学生忙着考研、考证、找工作,哪有时间悠闲地看书呢?”
作为一名医学生,刘露的大部分时间都在阅读专业的教材——那些理论知识复杂、难以消化的医学巨著。
“老师对我们读多少没有具体要求,但学医的时候,我们只要多看、多学就可以了,不然很多知识都记不住。”
对于个人的成长,刘露觉得更能激励自己的是业余时间阅读的心理学书籍。
“人总会遇到挫折,这些书给我带来了力量,让我知道如何用更好的心态和方法去面对问题。” 刘璐说道。
从阅读类型来看,天津大学电气自动化与信息工程学院本科生王明晨的阅读范围显然更为广泛。
专业书籍也占据了他的参考书目的很大一部分。 此外,他还喜欢阅读心理学和文学方面的著作。
《平凡的世界》是他反复阅读的作品。 他被主人公面对困难时的拼搏精神深深感动和鼓舞。
遇到专业疑惑时,王明晨也习惯从书本中寻找答案。 一下课,老师就留下了一个专业问题。
为了理清答题思路,王明晨从图书馆借了10本相关书籍,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阅读了相关内容,并写下了自己的看法。
“虽然老师没有提出任何要求,但在我的同学中,有些人读的参考书比我多。” 王明臣说道。
王明臣也曾尝试阅读较难的哲学著作,如哲学家牟宗三的《生命的知识》,但因太难读而放弃。 “这种书可能还是需要老师看的。”
迈克尔的统计数据具有代表性吗?
中国农业大学图书情报研究中心副研究馆员张宏伟和大连理工大学图书馆副馆长刘凡如在接受中国科学报采访时均表示,在他们的大学图书馆,借阅文学作品的体量确实最多,通俗读物也有重叠。
但在他们看来,如果考虑到文学作品的通俗性、普遍性,各个专业的学生都会借阅,因此借阅作品数量多也就不足为奇了。
2021年,中国农业大学图书馆发布了上一年度阅读分析报告,列出了文学、社会科学、自然科学三大类图书清单。
后两类图书在借阅量上无法与文学作品相提并论,但在社科榜单上,《中国哲学简史》、《国富论》、《 《资本论》、《河村经济》也榜上有名。 跻身前十名。
“大学生是一个活跃的群体,他们的阅读也会受到社会热点事件的影响。” 刘凡如举例说,电视剧《人间世界》走红后,其原著小说《人间世界》的借阅量大幅增加。
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刘慈欣的《三体》获得雨果奖后,相关作品的借阅量一直居高不下。
尽管在网络时代,大学生的阅读方式日趋多元化,但张宏伟和刘凡如都认为,高校图书馆的借阅状况仍然是了解大学生阅读现状的重要指标。
不过,张宏伟并不认为阅读文学作品就等于浅读。 文学是了解不同国家历史和社会的另一种视角。 重要的是学生是否仔细阅读和思考。
当然,他也认为,无论学习什么专业,作为一个社会人,还是应该多阅读人文社会科学领域的经典著作,对我们生活的时代和社会有更深入的了解。
“我一生读过的书,大部分都是一年内读完的。”
读文学作品并不意味着浅读,但如果只读文学和专业书籍怎么办? 多位专家在接受中国科学报采访时表示,目前中国大学生阅读的深度和广度还远远不够。
每年考研面试时,中国石油大学(北京)石油工程学院教授陈勉总会问一个在他看来很简单的问题——除了课本,还有什么?过去一年你读过科技书籍吗?
但即便是这个最简单的问题,95%以上的学生都答不出来。
其余学生给出的答案都是实用书籍,比如《计算机语言》或者其他考证参考书,几乎没有涉及科学概念的书籍。 这让陈勉非常沮丧。
相比之下,陈冕的一名博士生在攻读硕士学位的同时,还出国留学了一年。
谈起当年的学习,这名学生比划着告诉陈勉,他在国外大学读的每一门课,读的书都有10多厘米厚,这是他在国内没有的经历。 他说:“我一生读过的书,大部分都是在那一年读完的。”
民进党中央副主席、教育学者朱永新认为,造成这种情况的主要原因是国内大学教育没有把读书作为最重要的基础。
朱永新曾短暂就读于哈佛大学肯尼迪学院。 他说,国外大学几乎所有学科的教学,尤其是人文社科领域的教学,都是以阅读为基础的。
大学生的平均阅读量很大,每天超过100页。 这些书不是教科书,而是各个领域的经典。
朱永新还记得,当时每门课的老师都会开具阅读清单,列出很多书。 每节课,老师和学生都要对阅读内容进行交流和讨论。
“不读书就不会说话,想要有超越别人的见解,就得读书单上没有的书,这给学生一种深度读书的压力和动力。”
朱永新说,“在中国,真正以学科为基础的大学阅读体系尚未建立,大学生的阅读仍以个人化、休闲化为主,阅读的深度和广度都不够。”
此外,朱永新认为,另一个原因是国内绝大多数学生在中小学阶段还没有养成阅读的习惯和兴趣,导致大学阶段的阅读更加随意。
在他看来,一个人的精神饥渴是在中小学时期形成的。 发达国家的儿童从小就接受系统的阅读清单和指导。 这也是朱永新多年来一直在组织编写不同年龄段推荐阅读书籍的原因。
“无读书、无教学应该是整个大学教育的理念。没有读书的学校永远不可能有真正的教育。” 朱永新说道。
“如果你不读书,你就不可能成为一名真正的科学家。” 陈勉说,在与国际同行交流时,总感觉他们对科学未来的展望非常有洞察力和想象力。 陈勉认为,这与长期深入的读书密不可分。
阅读“实验”
如何改变这种状况呢? 多年前,时任中国石油大学(北京)石油工程学院院长的陈勉发起了一项读书“实验”。
他办了一个读书会,利用暑假的一两周时间让老师和学生一起读书。
读书会的范围并不局限于本校。 其他学校的学生甚至外地的学生都可以参加,交通费和住宿费全额报销。 读书俱乐部选择的书籍不是教科书,而是对科学进行深入讨论的书籍。
在陈勉的期望中,这个读书社的师生能够平等、自由地交流,享受思想的碰撞。 学生甚至可以反对老师的观点,与老师辩论。 他想用阅读来打破阻碍创新想法的墙。
“我始终认为,创新的最大障碍不是天赋,而是人们对权威的看法。但在应试教育的背景下,学生总是猜测出题者和老师的想法,没有自己的想法。读书俱乐部这种状况能改变吗?” 陈勉心里留下了一个问号。
最初,读书俱乐部吸引了很多老师和学生。 最多时有近20名老师,带领近20个班级,每个班级都会讨论一本书或一个阅读主题。 但陈勉很快就发现,预想中的场景在现实中并没有发生。
“学生们总是想着这本书和我的考研有什么关系,对我的考试有什么帮助,而老师也很难放下自己的权威。最终,读书会没有打破了老师讲、学生听的刻板印象,逐渐变成了泛泛而谈,试一试就停止了。” 陈勉说道。
这让陈勉感到遗憾,因为在人生的成长过程中,大学是最重要的阶段之一,而读书是大学生养成独立思考习惯、通向深刻精神世界的途径。 大学期间的阅读可以影响学生的一生。
朱永新曾给儿子写过一封信——“大学是读书的天堂”。
“到了大学阶段,课业相对中小学来说比较少,学习也更加自主,现在正是学习的好时机。一方面,你应该补课。你应该阅读中小学没读过的书,尤其是最伟大的作品,起来吧。大学生在进入大学的第一天就应该制定自己的学习计划。 朱永新说道。
除了专业阅读,在朱永新看来,国内外最经典的文学作品和人文社科著作,如《乌托邦》、《社会契约论》、《人类不平等的起源》、《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等,是大学生重要的精神滋养。
“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人,当看到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精神高峰时,就应该攀登它们。即使你暂时看不懂,也没关系,至少你见过他们,与伟大的人交谈过。”想法。” 在他看来,“引导学生自主、高效地阅读,是大学教育体系的基本要求,也是大学的责任”。
校长的晋升是有效的,但也是无奈的。
那么,高校可以做什么呢?
近年来,上海财经大学每年元旦都会更新发布一版“通用经典阅读推荐书籍”,推荐100本经典书籍。
最新书单不仅包括《转溪录》、《国史纲要》、《乡土中国》等中国经典著作,还有《西方哲学史》、《科学革命的结构》等该领域的西方经典著作。经典、历史和哲学。
这是上海财经大学常务副校长徐飞每年“打不败”的举动。
早在2013年,徐飞担任西南交通大学校长时,每年一度的推荐经典出版就开始了。
如果把时间往前推,他还在担任上海交通大学党委副书记、副校长时,就高度重视以“经典阅读”推动通识教育,推动了《经典阅读》联合出版。 ”北京大学出版社和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 通识教育系列”。
“读经典是最划算的读物,任何能称为‘经典’、‘经典’的东西,都代表着时代的最高智慧。经典是经受了时间洗礼而历久弥新的人类精髓。”很长一段时间了,值得关注,去‘深读’。” 徐飞说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他看到太多的学生“要么忽视阅读,几乎不读专业之外的其他书籍,甚至不读本专业的书;要么满足于休闲、浏览、快餐等。 ” 各种“浅读”的实际问题。
许飞直言,“如果学生自觉、主动、认真地学习,像考各种证书一样主动,还需要强迫吗?”
徐飞实施了一些具体做法。 除了每年发布经典阅读榜单、推动各类读书俱乐部组建、在世界读书日等重要时间点举办经典阅读大赛外,我们还尝试“2+1”学分制,即一定的阅读量普通课程(第一课堂)原本只有2学分,但如果学生大量阅读并达到要求,可以再获得1学分(第二课堂)。
许飞笑称,这是“一种用‘功利的方法’来达到‘非功利的目标’,实在是无奈之举”。
自上而下的推广有其自身的有效性。 上海财经大学《通用经典读物推荐书目》的制定由学校通识教育中心、教务处、研究生院、图书馆、团委、学生工作办公室、党委学生工作部、宣传部、人文学院等部门。 随后,校友会也参加了。
推进经典阅读并不容易。 “推荐、出版经典阅读书籍并不难,难的是让大家真正认识到经典阅读的重要性,并不断加深理解、增强共识,才能走向长远成功,从‘阅读’走向‘阅读’。” ’到‘为了快乐而读书’。” '。”
许飞坦言,多读书、读好书、读好书是理所当然的。 “大学应该是一个由学生、学者、知识、学科组成的学术共同体。读书不需要刻意宣扬,但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
值得庆幸的是,这些努力取得了一些成果,学校的学术氛围日益浓郁。 这就是许飞坚持下去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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