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抑郁、欺凌、暴力常常伴随着留守儿童的成长，格鲁营的《新一千零一夜》睡前故事给他们带来温暖的爱。
撰写者 | 赵涵（谷雨特约撰稿人）
编辑| 秦旭东
规划| 谷雨×99慈善日
出品| 腾讯新闻 × 腾讯公益
一句温柔的“晚安，宝贝”，让12岁的小英兴奋不已。 小英从未见过自己的妈妈，也从未听人叫过她“宝贝”。 她的母亲生下了她，把她留给了乡下的祖母，从此再也没有她的消息。
小英说，那天晚上她特别高兴，梦见了脸模糊的妈妈。
“晚安宝贝”是由非营利组织格鲁营基金会发起的一项活动。 它号召名人和公众录制30秒的“晚安短信”，并与格鲁营的“新1001夜”睡前故事项目一起播放给中国超过100万农村居民。 留守寄宿儿童。 “用你的晚安让一百万个夜晚安心。”
盖茨基金会驻北京首席代表李一诺在语音留言中说：“宝贝，我是一诺，我今天晚安妈妈。虽然我们相距遥远，但在这个小小的地球上，我们其实是那么的近。夜幕降临，我们已经转向太阳的背面了，明天，我们一起转向阳光。太阳永远不会消失，只是有时我们看不到它。所以现在我们一起睡吧，明天早上一起迎接灿烂的日出好吗？晚安宝贝！”
△江西省吉安市遂川县戴家堡小学。
和小英一样，很多农村留守儿童很少有机会见到父母，更不用说被称为“宝贝”了。 现在，他们不仅第一次听到大人跟他们道晚安，而且还惊讶地发现，其中有一些他们最喜欢的明星。
在给古路英写的小纸条上，孩子们潦草地写着，并改正着。 有些句子并不流利，但却掩饰不住被爱的兴奋：
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一位非常温柔、甜蜜的母亲；
我还想再听一遍；
如同在母亲温柔的怀抱中；
似乎所有悲伤的事情都被遗忘了；
从未有过的温暖的爱；
我做了一个温暖、幸福的神奇梦；
……
“妈妈，我只想每天晚上都能见到你。”
在此之前，哭声就像一种传染病，每晚从一个宿舍传到另一个宿舍，是农村留守寄宿生睡前的必做之事。
小燕最害怕夜晚的到来。 每天睡觉前她都会忍不住哭泣，想着父母，想着他们在外打工过得是否安好。 当她哭的时候，宿舍里的其他孩子也跟着哭了。
小燕的学校地处偏远，大部分孩子都是留守儿童。 “妈妈，我只想每天晚上都能见到你。” 这对孩子们来说是一种奢侈。 像小燕一样，中国有超过3000万农村儿童正在接受义务教育，并且通常在学校寄宿。 他们分布在全国10万多所农村学校，其中近一半是寄宿制幼儿学校。
也许没有人比格鲁营联合创始人杜爽更了解这些留守寄宿儿童。 格鲁营的调查报告在2012年至2013年走访了十个省份的100多所农村寄宿学校后，勾画出了这些留守儿童的基本面貌：近70%有抑郁症的风险； 社交能力低，害怕新事物，缺乏好奇心； 近一半认为自己是“失败者”； 信任度低，孤独感强烈； 超过30%的学生每月被同学欺负2-3次； 他们年龄越大，抑郁和欺凌问题就越严重。
△整洁的宿舍里有储物箱、玩具，墙上还有一个小音箱，每天给孩子们播放睡前故事。 摄影 | 云南省宾川县鸡足山镇联东明德小学
寄宿学校的生活环境也十分恶劣：“拥挤、危险、臭、难、秃”。 宿舍里普遍没有储物柜和窗帘，几个孩子挤在一张床上，导致普遍睡眠不足。
另外，学生不喜欢鸡蛋和牛奶，但特别喜欢“辣条”。 每周洗澡、换衣服一次。 “矮、瘦、脏、臭”的寄宿生，皮肤病、中耳炎、扁桃体炎、蛀牙的发病率特别高。
在创办格鲁营之前，杜爽曾在中国第一条青少年心理咨询热线“青少年热线”担任心理咨询师。 成为职业辅导员后，杜爽与青少年热线创始人路小雅共同创办了格鲁营。
“如果在孩子面前加上‘农村、寄宿、留守’，人们首先想到的是‘贫穷、凄惨’，甚至连自己都累得顾不上去了。” 杜爽说道。 她不愿意让这些孩子独自在痛苦中长大，更不忍心转身假装没有看到他们，但又能怎样呢？
作为一名记者，她思考故事的力量。 《人类简史》强调了故事的重要性，《故事知道做什么》一书中还提到，“所有的故事都具有心理治疗作用。故事可以帮助人们与‘某个地方’建立精神联系，恢复失去的东西。”平衡并恢复健康感。”
杜爽的脑海里逐渐形成了一个美好的愿景：为中国农村的留守寄宿儿童讲故事！
让孩子们放下手机，听听《新一千零一夜》的故事
在设计具体项目之前，杜爽对西南某地的671名农村学生进行了测试。 他们的阅读能力低得惊人。 在人民教育出版社公布的三年级阅读测试中，四年级学生平均成绩为43分，通过率为22%。 还有14%的学生根本无法阅读和理解题目，无法完成试卷。 这种情况在农村小学尤为普遍。
近80%的农村孩子一年读的课外书不超过10本，20%的孩子一年一本课外书都没读过。 在北京，一个中产阶级家庭的孩子一年可以轻松阅读数百本儿童读物。
杜爽还发现，很多四五年级的孩子看不懂试题，因为他们不知道什么是“图书馆”和“热水器”。 在西南偏远地区，一些四年级的孩子无法完全理解诸如“上学期你在学校不开心有多少天？”等问题。
杜爽认为，问题应该是更早出现的。 她跑到学校教学中心，翻出了小学一年级的课文《在操场上》。 再延伸一点，杜爽播放了中国乒乓球和女排比赛的短视频，然后对一年级和二年级的孩子们进行了随机测试。 他发现他们中的大多数人仍然无法区分乒乓球和排球。 “许多孩子看起来很困惑，甚至焦虑。” 。
△内蒙古赤峰市林西县通布寄宿小学。
在基层学校，几乎每个班级都有被称为“弱智”或“白痴”的孩子。 城市缺乏特殊教育，农村更缺乏。 这些特殊的孩子是在“白痴”的叫喊和嘲笑中长大的。 杜爽发现，他们中有些人只是有阅读障碍，但也被归为“白痴”。
如今，越来越多的留守儿童拥有了智能手机。 他们闲暇时蹲在角落里打游戏、刷抖音、看电影电视剧。 不知不觉间，我已经浏览了一整天了。 我已经上瘾了，根本停不下来。 孩子们的手指不断地划动，他们的思维和自制力正在指尖一点一点被磨损。
根据最新的中国未成年人互联网使用情况调查报告，留守儿童“一天多次”上网的比例几乎是城市儿童的两倍。
但如果他们不看手机又能做什么呢？ 学习跟不上，对学习没有兴趣，课余生活极其枯燥，与家里的老人缺乏交流。 体育活动也被取消，学校普遍通过自习来控制学生“确保安全”。
杜爽常常感到无能为力，“留守儿童的问题太大了，光靠一个组织能做什么呢？” 尽管心痛，她还是找到了方向。 从一年级到六年级，寄宿学生在学校住宿约1000晚。 一个名为《新一千零一夜》的故事项目应运而生。 我不奢望这些孩子将来能取得高分，只想每天晚上有故事陪伴他们入睡。
格鲁营邀请专业人士筛选编写7种类型的故事——人物哲学、成长治愈、知识视野、诙谐冒险、励志人物、校园生活和童话。 随后邀请各大电台专业主持人和播音系师生共同完成录制。 就这样，每一个15分钟的睡前小故事就诞生了。 格鲁影深知“脚踏实地”的重要性，简化一切操作，保持低播放成本。 每天晚上睡觉前，老师只需按下“播放”按钮即可。
2013年至2014年，歌路英在重庆43所寄宿学校开展“新1001夜”试点项目，跟踪235名寄宿学生的讲故事表现。 评价显示，几乎所有的孩子都喜欢“睡前故事”，近90%的孩子从此爱上了读书，甚至爱上了宿舍生活。 近一半的孩子会在作文中使用“睡前故事”的主题。
五年来，杜爽和她的十人团队已将《睡前故事》送到了全国700多个县的5000多所农村寄宿学校，惠及超过150万学生。 “晚安宝贝”是2017年9月启动的“睡前故事”的后续公益项目。迄今为止，已有100万留守寄宿生在睡前听到了这句温柔的问候。
格鲁英希望到2019年，为全国1.2万所农村寄宿学校的300万孩子送上“睡前故事”。
故事的魔力：显着降低抑郁风险并增加阅读兴趣
以前每天晚上睡觉前都会哭的小燕，开学时已经上六年级了。 五年级时，学校开始播放故事片《新一千零一夜》。 小燕爱上了故事，她每天都会去看预习晚上故事的小黑板。
四年级时，小燕的语文成绩是60分、70分，现在她可以考到80分以上。 小燕说：“我感受到了读书的乐趣。（听故事）让我的心灵更加丰富多彩。”
晚上19点55分，湖北一所乡村小学的扩音器里传来了“妈妈”温柔的声音：“同学们好，凝胶路营为大家准备的新的1001夜故事即将开始，请大家注意。”冷静下来，准备好听。那是一个故事。” 学校老师到宿舍检查，发现没有必要监督和维持秩序。 孩子们都安静地躺在床上。 故事结束后，孩子们脸上都带着笑容睡着了。 借用一个孩子的话说，“每一个睡前故事都像一首摇篮曲，哄我们每个人入睡”。
一名学生告诉老师，“虽然我的父母离我很远，我感到孤独，但当我听到广播里的声音时，我一点也不害怕，我也没有那么孤独。” 另一位六年级的女孩说：“睡前故事让我们忘记一天的烦恼，安静地入睡。” “听故事的时候我很容易就睡着了。当我睡着的时候，我不会害怕独自醒来。”
△孩子们听老师讲绘本故事。
在早期的采访中，杜爽曾经问过数百名一年级到四年级的学生，他们最喜欢的故事是什么。 杜爽惊讶地发现，很多孩子几乎没有听过故事，偶尔也会有人说《三只小猪》。
听了这个故事一年后，同一批学生给出了不同的答案。 有的喜欢《窗边的小豆豆》，觉得她天真可爱；有的喜欢《窗边的小豆豆》。 有的喜欢《粗脖子》，从中学到同学之间要互相尊重，不要欺凌； 还有人喜欢《最邪恶的女巫》，并被两个女巫都非常重视友谊所感动。 别人喜欢《乡愁》，是因为故事的情节也发生在他身上：上学的时候突然想家，就假装肚子疼，然后就成功了。
故事真丰富。 学生们在《请找一只无罪的狼》和《没有农药的胡萝卜》中了解了人与自然的关系； 他们还在《蚊网大使凯瑟琳》中了解了7岁女孩凯瑟琳的生活。 筹集了超过6万美元并拯救了2万名非洲儿童的生命； 从《费曼：从顽皮男孩到伟大科学家》和《两个傻孩子》中领略教育的真谛……
《新一千零一夜》中的每个故事都是一个独立的短篇故事，涵盖六年小学和两年初中。 小学版侧重于习惯养成、健康人格、同学关系、环境适应、情感表达和问题解决，初中版则侧重于自我意识、青春成长、适应力、代际沟通和社会适应。 八年过去了，累计阅读量已达300万字。
除了“睡前故事”外，《新1001夜》还每天提供18分钟的起床音乐，涵盖世界各地各种风格和文化，并为教师提供先进的教育咨询和在线培训课程。
北京大学中国教育财政科学研究院宋应泉团队对两省五县132所学校进行了为期两年的研究评估。 结果表明，格鲁派的“睡前故事”对留守寄宿儿童的心理健康发展和人际关系具有积极影响。 除了改善睡眠外，“睡前故事”显着降低了学生被欺负的概率，显着降低了留守寄宿儿童抑郁的风险，提高了学生的心理承受能力，显着提高了学生的阅读兴趣。
不幸的是，对照学校的学生没有听到“睡前故事”，数据显示，他们的抑郁和欺凌现象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加剧。
告别“贫困”，校长点燃希望
杜爽研究了“新1001夜”项目中的最佳实践学校。 结果发现，该项目最显着的效果一是校长的细心配合，二是学校坚持每天给孩子们播放故事。
张国能是云南省腾冲市蒲川乡小学的校长。 他还在乡村小学度过了童年。 用他自己的话说，“长大了，到了外面的世界，我感觉到了自己与自己的差距，精神世界总是那么匮乏！”
2016年，张国能在公众号上看到一篇题为《给孩子一份特别的儿童节礼物》的文章，被“新1001夜”项目吸引。
张国能坚信，每一个精彩的故事都能丰富孩子们的精神世界。 他创新了广播系统，改为让高年级学生每晚播放故事、做笔记。 “玩家”先将故事列表发送给学生投票，得票最多的将先播放。
张国能还做了一些升级活动，每天利用课间休息时间组织学生分享以前听过的故事，加深了解，互相启发。 他发现“自主权掌握在孩子自己手里，让他们听自己喜欢的故事，他们会很开心。”
△ 孩子们正在互相朗读作文。
内蒙古赤峰市林西县同布寄宿小学距离国境仅几百公里。 这所偏远的乡村小学里住着400多名留守儿童。 三年前的一个晚上，李展辰以校长的身份来到了这里。 他的第一感觉是，“宿舍太拥挤了，没有温暖，更没有家”。 看到孩子们睡在两边挨着的二楼大铺上，一个人起身去厕所，整个宿舍都被吵醒了。 整个宿舍充满了浓重的恶臭。
李展辰想为这些孩子们做点什么。 当天晚上，他就开车去了县城，把还开着的饭馆里的饺子都买了。 “我让孩子们吃热饺子了。”
除了介绍格鲁派营的“睡前故事”项目外，李战辰还在生活环境、住宿环境、校园氛围、课外生活等多方面做出了改变，希望校园像家一样温暖。 学校安装了新的单层床、热水器和平板电视。 购买乐高、国际象棋、棋盘游戏，以及葫芦、画笔和电子键盘。
为了让孩子们吃得好，学校修建了猪圈、鸡棚、羊舍和蔬菜大棚，并给每个班级分配了土地。 李展辰本人多才多艺。 秋收时节，他教孩子们把玉米叶折下来，熨烫成玉米叶画。
△ 孩子们在学校农场收集玉米皮。
四川广元的一所山区乡村学校范家小学，也是“新一千零一个夜”的项目点。 为了弥补留守儿童亲情的缺失，校长张平原在学校创造了“班家文化”。 学校把每个教室都装饰成彩虹的七种颜色，每个班级都有一个可爱的名字。 从家具到窗帘，从布局到色彩，家的温馨体现在方方面面。 张平原希望“把留守的尴尬变成教育资源，把寄养变成教育”。
走访中，杜爽发现，范家小学的学生同样是留守寄宿儿童，他们并没有表现出典型的内向、行为矜持和内心孤独。 相反，他们平静、自信、活泼、开朗。 学校帮助孩子们建立安全感和自信，“享受有尊严的生活，同时让学生探索自我成长的更多可能性”。
如果说每个人的生活都充满故事，那么格鲁营要做的就是用八年的时间准时陪伴我们每晚，为每一位留守寄宿儿童讲述爱的故事：“晚安，宝贝，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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